律师杨春慧：要有法律知识外的专业能力

　　杨春慧是天津坤鹏律师事务所主任，在天津律师业界名字很响亮。可是她说自己是“偶然”学了法律，“应机”当上的律师，想想当年颇有些机缘巧合。高考填报志愿时，第一志愿能填多个，杨春慧一心希望学财经，只填了两个并没填全。她的一个高中同学见了，说她以后应该做律师，便帮她在第一志愿又补了天津师范大学法律专业，当时也没有在意，结果竟就被这个专业录取了。1992年大学毕业后，杨春慧没被分配做律师而被分配到国家机关，工作优越，收入稳定，令人羡慕。可是干到第二年，她看到了一篇时任司法部部长肖扬到天津考察时的报道，心中类似于梦想的某个东西一下子被点燃，于是竟毅然辞职，一个多月后便应聘到汇川律师事务所做了律师。虽然我国律师制度从文革一结束便开始恢复，但是直到1993年中国现代律师业才真正开始起步，在当时可以说是“新兴行业”。杨春慧对律师工作的了解还极为模糊，但是她相信肖扬部长的话，认为早一点加入就可以赶上它的发展节奏。

　　要有法律知识外的专业能力

　　杨春慧入行不久便有了很多自己的看法：律师要懂法律，更要熟悉和掌握服务对象的专业，这样才能更好地为客户服务；律师业也是服务行业，律师的服务意识和服务精神很重要；不同层面的客户对律师有不同层面的服务要求，国外的很多律师都有专业背景，他们大学本科先学一个专业，读研究生时才专学法律，而我国律师大多没有专业背景，由此往往对业务的专业认知度不高，对客户专业领域了解不多。在工作实践中，杨春慧认识到，一名好律师只有能成为客户单位的一名出色员工、合格管理人员时，才能向客户提供最好的法律服务。

　　杨春慧做律师后接的第一个业务，是河西区华盛广场建设项目，她任项目法律顾问并兼任售楼法律代表。从工程立项、审批到获取售楼许可证以及建房、卖房所有环节她都一直参与。当时那家单位从总经理到部长都是工程师出身，虽然对房地产开发的具体事务不太了解，但技术研究出身的他们异常认真严谨，很多事情都要先问律师。杨春慧就得在人家问之前，自己先弄明白了，才能给人家解答，提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和途径。那段时间她买了很多书，查找了很多资料，同时还亲自跑到各管理部门咨询。她说自己是被逼着把房地产开发的流程学会了，弄明白了各个行政部门的审批环节和要求以及建筑工程招投标、售房和物业等领域知识。项目完了她已经能算半个专家了。

　　杨春慧认为所有的社会事务，包括政府管理在内都属于法律事务。具体到律师，她进一步认为，所有的专业性问题也都属法律问题，是律师必须做好的服务内容。当然这样会让自己很累，但她觉得这才是服务精神的真正体现。对律师来说，要取得客户的信任，就得让他对你放心，让他觉得他想到的事情你做了，他想不到的你也替他想到了。

　　抵押房子“解封”追回7000万

　　杨春慧认为，律师应当帮当事人在利益的进退取舍间做一个衡量，没有最好，只有更好。达成一个合同、一个合作，不可能总是己方合适，应互相让步，最后达到“双赢”。当然，如果你让你的当事人主动舍去部分利益的时候，还要主动帮助他想办法，从其他方面挽回损失。

　　杨春慧曾代理一起案子：某开发商欠某公司7000多万元无力偿还。杨春慧代理某公司起诉时，申请法院把某开发商的一批房子查封了。然而，这批房子中有一大部分已经被欠款一方抵押给银行，剩下一小部分没有抵押的房子其价值不足以抵偿欠款。令人欣慰的是，杨春慧发现，银行对这批房子的抵押权一共是2000万元，那些被抵押的房子所抵押的价值相对较低，已低于当时的市场价了。当时是2005年，房价已经出现缓慢上升的大趋势，这批房子还有上升空间。由此，杨春慧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途径：如果把这些房子的抵押权解除了就是产权干净的房子了，按其市值出售，或许就可以抵偿己方当事人的欠款。当然，这样一来，连同所欠7000万元款项，一共就要拿回9000万元，风险无疑又加大了。

　　由于经常代理房地产业务，日常比较关注房地产市场价格、变化和未来走向，杨春慧认为当时的房价已高出了抵押款，根据预测，房价还会继续上涨。据她的估算，卖掉这批房子可以收回债权，也可以收回追加的2000万元资金。确定自己的想法可以成立，于是大胆建议己方公司，先出资2000万元给银行，把房子的抵押权解除，让产权干净，然后分批将房子按市场价出售，这个建议正好和公司领导的想法不谋而合。经过严密的市场房屋价格预测分析和设立共同监管账号等严格的执行方案，公司采纳了这一建议。法院也非常支持这一方案，全力配合执行。他们一套一套地卖，法院则一套一套解封。直到2011年，房子卖完，9000多万元全部收回来。

　　制度化设计明了权利义务

　　杨春慧说，诉讼律师就像手术台边的大夫，往往是一刀下去，解除病痛的效果显著。非诉讼律师则像保健大夫、家庭医生，其作用可能不会像手术大夫那样明显，也很难成为名医，但其可以让人远离病患，其工作更有意义。市场经济发展到今天，诉讼律师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空间，但非诉讼律师也更有用武之地。杨春慧觉得，非诉讼律师虽然成就感不如诉讼律师，但是他的作用融入了客户日常工作，变成了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在日常的服务工作中，知道风险在哪儿，怎么防控，事先都做好预案。由此，在很多时候有效地预防并减少了诉讼案件。

　　杨春慧的工作也涉及一些拆迁工程，其主要工作是协助投资人严格按照各项规定做好工作。除了审查合同、复核文件、出具意见、履行法定程序等工作外，还动员并协助投资人从公司制度上建立拆迁工作程序、补偿安置协议、签订拆迁规范等制度，力图各个环节劲儿往一处使。

　　拆迁是一项政策性很强的复杂工作。而关于拆迁的规定很多，十分繁杂细密，既有国家规定，也有本市的拆迁办法，此外建设部、房管局等单位也出台了很多专门性规定。而各区拆迁指挥部的工作人员，多是从各单位临时抽调过来，很多人是第一次从事这项工作，不完全了解拆迁。建立工作程序和安置协议签订规范，就是为了统一规范拆迁行为。在这些规范中，既包括一般事项也包括特殊事项，既有程序性事务也有实体性事务，拆迁人员应对照办理。

　　另一方面，考虑到被拆迁的老百姓也很难全面了解关于拆迁的所有政策法规，为了让他们能够合理维权，杨春慧还为老百姓做了一个服务手册建议投资人予以发放。里面包括拆迁原因、政策指引、流程、问答等等，让被拆迁户一目了然。#p#分页标题#e#

　　杨春慧的想法是，第一，做拆迁，首先投资人自己要有规矩；第二，做具体拆迁工作的人员要知道自己应当做什么；第三，老百姓也应当知道自己的权利是什么，自己能得到什么。总之既规范投资人的行为，也规范执行者的行为，同时让老百姓知情，进而使得整体拆迁事宜顺利进行。她认为律师最为重要的一项工作，在于在每一件具体的工作中，帮助客户做制度化设计，这样可以比较容易地将思想认识统一起来。

　　平息诉讼舍得放弃

　　杨春慧发现，当人们遇到争执不下的事情又不能通过协商妥善解决时就容易产生诉讼，而争执产生的原因往往是因为一句不中听的话，或者理解的偏差等小问题。这些小问题产生旷日持久的诉讼对个人成本和社会成本都是一种浪费。律师是善于倾听的群体，越来越多的律师运用专业知识和执业技巧听出对方的性格，听出事情的关键环节。应该通过启发式的提问，把症结找到，然后针对不同性格特点的人，用细节化解敌意，拉近距离，建立信任，进而达成对双方都有利的和解，避免诉讼。

　　某单位在实施一项重点改造工程时，需对其中一大型建筑物进行重建。该建筑物已出租使用，租赁期限未到，项目实施人多次与承租人商谈腾房事宜，承租人都未同意。承租人再不搬迁将影响整体改造期限，不得已项目实施人拟诉讼解决。杨春慧接手此案后，了解到该项目实施的紧迫性，分析一旦进入诉讼程序，对方情绪再次被激化；等待判决，该项重点工程改造将无法全部如期完工。为及时腾清重建的改造房屋，她提议召开一次协调会，会上各部门都提供了与承租人接触的情况，从中发现承租人对项目实施人给出的补偿金额没有太大异议，只是认为搬迁时间太紧，无法组织。知道了症结所在，杨春慧就一方面请相关部门调解与承租人敲定最终补偿额，另一方面和项目实施人衡量了搬迁时间和诉讼时间的关系，动员项目实施人先多给承租人几天搬迁时间，如果承租人恪守诚信，如期搬迁将节省下大量时间，到期仍不搬迁再行诉讼。经过衡量，项目实施人最终延长了承租人搬迁期限，同时表示如果承租人如期搬迁不仅支付补偿款，还将派车一齐协助腾房，最终事情未经诉讼得到了妥善解决。

　　像这样杨春慧协调当事人和解放弃诉讼的事例很多，当问及这样会不会影响收入时，杨春慧说她认为减少自己的收入而为当事人和社会节约了金钱和时间成本，这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