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如何从武警上校到实习律师的？

第一乐章     军人梦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去当兵，而且一不小心就十八年。

初一下学期，我就戴上了近视眼镜。初二开学，看到军训教官威风凛凛地站在操场训话时，我暗自神伤：这辈子恐怕与自小就有的军人梦无缘了。此后，中考高考的压力接踵而至，以及大学校园里求知若渴的泛滥，我的两面镜片变得越来越厚，厚得与天文望远镜堪称兄弟，从理论上讲，自然也就与当兵的梦想渐行渐远。

大学毕业前夕，一次偶然的机缘，我得知武警云南边防部队来了两名干部，专门招收应届大学毕业生。经不住四位同乡同学的邀约，抱着吃瓜群众的心态就一道前往了。没想这漫不经意的“一道前往”，就敲定了毕业后的去向，同时也敲定了此生宝贵青春的去向。作家柳青说过，“人生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狡猾的柳青没有告诉我们，这紧要的几步也可以通过非常不紧要的方式走过去。透过厚厚的镜片，我小心翼翼地打量这两位来自故乡的军人，然后推了推镜架，自卑十足，弱弱地问了一句：“像我这样的也招么？”其中一人说：“你们是大学毕业生，不是去服义务兵役，到了部队见习一年之后就授予中尉副连的衔职，对视力的要求不是很高。”接下来的程序出奇顺利：填表、体检、签约，紧接着就等到了云南边防总队接收入伍的通知。

七月中旬，我们在美丽的春城报到入伍。春城南部有个叫羊浦村的地方，那里有个边防指挥学校（后来被我们戏称为“羊浦军校”），我们在那摸爬滚打训练了四个多月，然后就分配到了云南省较为艰苦偏远的八个边境州市。我被分到了最贫困、最落后的怒江大峡谷，奔赴我警旅人生最重要的第一站。此后十四年，我辗转于基层与机关之间，从副连到副团，先后在干事、参谋、助理员、指导员、副科长、科长、主任、政委等岗位上历炼，峡谷的山山水水留下过我诸多的脚印。“鸟儿已经飞过，天空不留痕迹”，怒江峡谷里走过的日子令我终身铭记，而我的身影早已在那烟消云散。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终于有一天，我被调离怒江峡谷，扛着背包到了一支年轻而光荣的部队。



啊，说起我的这支老部队，那还真得费它几滴笔墨！

“10·5”惨案听说过吗？如果没有，也没关系，看过电影《湄公河行动》、电视剧《湄公河大案》吧？2011年10月5日“湄公河惨案”发生后，伟大中国以奇迹般的速度，50天内组建了一支很牛的部队——武警云南边防总队水上支队，与老挝、缅甸、泰国相关军警一道担负湄公河联合巡逻执法任务。当你懂得一个国家的部队可以荷枪实弹地在境外执行任务的意义时，你一定会因为身为这个国家的成员而感到骄傲和自豪。2013年4月，这支部队组建一年多后，我有幸地成为其中一员。此后三年，我和战友兄弟们风雨无阻地巡航在湄公河上……



时光快如闪电。蓦然回首，才惊觉自己在铁打营盘里已经待了很多年，入警之初那个年少稚嫩而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沉默寡语疑似患抑郁之症的中年人，现役干部迟早要面对的一些传统问题日渐浮出水面：父母年迈多疾，夫妻两地分居，子女教育堪忧……加之我身为机关某部掌门，日复一日要参加很多“重要会议”，常常觉得自己这么一个不重要的人，每天竟要参加这多“重要会议”，必定会辜负这些“重要会议”。组织待我恩重如山，我待组织敷衍如戏，这是万万不可滴。

扯远了。2016年11月5日，经过个人申请组织批准,我正式离开这支英雄的部队，脱下了穿了十八年的武警橄榄绿制服，衔职定格在上校正团，选择的安置方式为自主择业。回顾反思这十八年的警旅，有过披荆斩棘、出生入死，也有过养尊处优、人五人六,没有的只是《人民的名义》里那各种不齿。

当然，这段经历不是我今天要说的重点。

第二乐章     律师梦

现在，我正坐在滇中一座小城某写字楼十一层的律所办公室写这篇文章。这座小城以一个烟草企业和一名国歌曲作者闻名遐迩,这家律所有个别具一格的字号:云之策，这貌似充满互联网气息、兼具云计算气概的字号背后，其实只是两位合伙律师冯云和周之策的名字简单相加，前者是个放浪不羁、爱发美女图片的性情中人，后者是个情商颇高、酒量深不可测的资深律师。目前我的身份是一名实习律师。凝望着窗外林立的楼厦，以及游走于楼厦间的车水马龙，我会不时地想起怒江峡谷雄奇的崇山峻岭，湄公河上惊险的风高浪急，还有常年穿梭于崇山峻岭和风高浪急的那帮战友和他们的故事。往事如烟，但吸烟有害健康。

二十年前的大学本科，我读的法律系经济法专业。这说明当时我有个法律职业梦。阴差阳错地到部队之后，这个梦就被搁置了很多年。退役之前，我不得不考虑的一个现实问题是：离开部队，你将何去何从？多年来，我的自我认知定位基本就是：一介书生。百无一用是书生,既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雄才韬略，亦无精打细算、八面来风的经商头脑，内心最神往的日子依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斋生活。然而，刚刚年逾不惑就去过这样的生活似乎又为时过早。思来想去，我想起了二十年前自己曾经心不在焉地学习过的法律专业，为什么不试着去做一个律师呢？

萌生此念后，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适合当律师：口拙舌笨，讷于言谈，喜静怕动，不擅交际，且母语为少数民族语言，讲得一口极烂的普通话。传说中律师该具备的素质我一条不占，据说律师万万不可有的缺点我却一应俱全。思来想去，好不容易找到一条适合当律师的理由，对面却有一千条不适合当律师的理由迫不及待地跳将出来。最终，我这样说服了自己：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一个职业是你不适合去做的，那么，这个职业一定是当兵。而这个最不适合你的职业，你已经干了十八年，而且干得还凑合。现在，不就是四十岁去学当个律师吗？于是，一切释然。

心动不如行动。我决心向着律师梦进发。第一个拦路虎自然是号称“天下第一考”的国家司法考试。四十岁的人，早就错过了读书应试的黄金年龄，更何况要挑战的是让知情者闻风丧胆的国家司法考试？我极不自信，甚至充满恐惧。

第一次参加司考是2015年。三月份开始，我买了上一年的三大本来看，没翻上几页就昏然欲睡。这么厚的书、这么小的字、这么枯燥的内容，让我心生绝望，第一卷没翻过半就放弃了。司考的学习包出来后，我买了一套，跟着老师的进度，亦步亦趋地投入复习，坚持了两个多月。五月开始，部队里各种培训密集，我先后到北京、上海等地参加学习教育，司考复习基本处于弃学状态。九月参加考试的时候，我已经完全放弃复习了，怀着打酱油、半裸考的心理完成了两天的考试。考试结束后，虽然知道自己考得一塌糊涂，仍然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强烈希望自己能够侥幸过关。终于熬到十一月出成绩，以总分247分惨败告终，距离360分的通过线相去甚远。这年的考试让我明白一件事：对于国家司法考试，你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



走出2015年的考场后，我就投入2016年的复习。2016年我正好四十岁，所以就在笔记本上写了八个字：“不惑之年，背水之战”，希望自己在四十岁的时候能够完成一件比较重要的事，这件事就是通过国家司法考试，为从部队转业后的第二职业生涯作一点铺垫。在培训机构的教材和课程推出来之前，我认真地通读了此前让人望而生畏的三大本教材，后来才知道此举在司考界被大多数人视为不明智之举。培训机构的课程出来后，我以2015年学习包为基础，微调几位老师，买了他们的书，跟着免费课程的进度走。为表达对指导老师的谢意，特将两年司考路上我主要跟学的老师名单罗列于此：民法钟秀勇，刑法刘凤科、柏浪涛，民诉戴鹏、韩心怡，刑诉左宁、陈少文、向高甲，行政徐金桂、黄韦博，三国杨帆、殷敏，商经鄢梦萱，法理、法职、宪法白斌。这几位老师的口音，至今余音绕梁，两年不绝。

2016年是我人生中意志最坚定、行动最坚决、表现最坚强的一年。关于这个内容，想说的、可以说的太多，且满满都是泪，目测此文篇幅显然容纳承载不了。我只能以三月为界略作表述。三月前我在职，每天依旧要参加很多“重要会议”，与以往不同的是，在那些“重要的”会议资料下面，隐藏着我不重要的司考复习资料。三月后部队通知转业，我得以脱产复习，手机上下了“爱今天”APP，躲进小楼成一统，每天复习时间不低于10个小时，且用A4纸打印记录复习进度粘贴于墙上。风从窗口吹进来，满墙的白纸哗哗作响，刺激我保持头脑清醒，继续聆听电脑里老师们的谆谆教诲。每周日天黑后会外出采购一次，用白菜、鸡蛋、西红柿等适宜长时储存的食材把冰箱塞满，饿了就煮一把面条，配上冰箱里的果蔬，聊以充饥。这期间，曾经连续三天没出过房门，五天没有跟人说过一句话，看门的大爷都没意识到我还住在这幢小楼里。一些战友们知道我被宣布转业，要请吃饭，我统统回绝。有几天，老毛病痛风发作，左踝肿胀似馒头，我在不足二十平米的斗室内疼痛难忍、寸步难移，咬紧牙关继续听课、做题。孤独到极点的时候，就翻看一遍路遥的创作谈《早晨从中午开始》。有一天晚上，我在吃一碗清水挂面的时候，发现有东西正从我的眼睛不停地往面汤里滴嗒……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一年绝大部分的复习时间里，四十岁的我做到了“努力到无能为力，拼搏到感动自己。”



尽管如此，9月份考试并不顺利。当我踌躇满志奔赴考场，准备毕其功于一役时，又遭遇了不曾料想的打击。第一天上午考卷一，走出考场没什么感觉。对于司考而言，没什么感觉就是最好的感觉。下午的卷二就彻底把我打懵了，出题老师似乎向培训机构派出了卧底，凡是司考老师划出的重点避而不考，原本不太起眼的知识点却大考特考。考完卷二，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开始谋划明年的复习，觉得有必要去北上广参加一个培训班。第二天的卷三、卷四也就怀着沉重的心情勉强完成。前三卷是客观题，我偷偷地将自己的答案抄在准考证的背面，离开考场时夹带出来。全部考完时，只核对了让我难受的卷二的答案，可能因为我的试卷题序与公布的试卷题序不一样，小心翼翼地核对答案后，得出的结论是：卷二考得66分。这意味着，此次我通过司考的机会已经十分渺茫。没精打采地回家后，我对考试结果已经不太关心了，更多时间考虑的是明年即2017年如何再战。

11月22日，考试结果公布：从卷一到卷四的成绩分别是106、83、98、96，总分383，居然顺利通过！这绝对是个意外的惊喜。看到成绩的瞬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情平复之后，我想说的是：“鬼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我已经用尽洪荒之力，我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了！”有一种说法，要想通过国家司法考试，必须投入有效复习时间800至1200小时。我粗略估算了一番，从2015年开始复习起算到2016年走出考场，我投入的有效复习时间应该在2500小时以上。换句话说，这个貌似惊喜的成绩实际上只是笨鸟先飞、笨鸟多飞的结果。通过这年的考试让我明白另一件事：功夫不负有心人，付出总会有回报。



陪伴并激励我复习通过司考的，有一篇文章、一首歌。文章的题目叫《从审委委员到实习律师——我的风雨司考路》，是一位不知名的法律职业前辈撰写的心路历程，当年他顶着重重压力，放弃法院审判委员会委员的身份，毅然决然参加司考去当律师，感觉当时他的所思所悟、所决所断正是我内心真实写照，引起我强烈共鸣，激励我果断抉择。今天这篇文章以此为标题，就有向这位不知名的前辈致敬之意。歌的名字叫《从头再来》，刘欢唱的，两年的复习过程中，这首歌我不知听了多少遍，保守估计也该在五百遍以上吧，歌词里面有这样的句子：“昨天所有的荣誉已变成遥远的回忆，勤勤苦苦度过半生，今夜重又走进风雨……”

通过司法考试，我有种如释重负、大功告成的喜悦，幸亏这种虚妄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实际上，考试成绩还没有公布的时候，我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家律所去跟班学习，急功近利地希望自己完成转型的周期能够一短再短，急功近利地希望自己能够早日实现自己的法律职业梦，急功近利地希望再次证明自己的人生价值，以至于后来产生了预想不到的挫败感。随着在律所学习的时间越来越长，我懂得了关于律师行业、律师职业的很多常识：这是个看起来很美、听起来很阔、说起来很烦、做起来很难的职业，入行三年饿肚子、五年有饭吃、八年方能吃饱饭，百分之二十的律师挣走百分之八十的服务费，一年实习期内没有任何报酬，纵使你高分通过司考，面对法律实务时你依然只能是两眼一抹黑……原来，通过司法考试，只不过是拿到了一张通往法律职业的入场券，万里长征只迈出了小小的第一步。跨过门槛，你看见的风景是一望无际的沙漠、草原或者大海，并不是想象中的一览众山小。

人生四十，我已不再身强体壮、精力充沛，很多健康指标都早已逾越红线，这个时候却要作一次至关重要的大转折，这挑战的难度不言而喻。从老兵到学徒，从严格体制到自由江湖，不可避免地要面对许多困难和问题：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的矛盾与冲突，体制尊荣和身份虚荣的解构与祛魅，内心信念和处事原则的重塑与标榜。离开部队回到家乡后，很多久违的或陌生的面孔开始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些面孔当中，有的支持你，有的反对你，有的理解你，有的曲解你，有的高看你，有的鄙视你，有的羡慕你，有的妒忌你。我选择的自主择业安置方式俗称“退养”，指国家不再给你这个部队转业干部分配工作，而是每月发放退役金给你直到终老。有些亲友同窗因此认为我年纪轻轻就“退休”了，喜欢以一种功成名就、衣锦还乡的眼光看我。殊不知，不惑之年迈入转型期的艰难阵痛和适从欣慰，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甚至曾有一度感觉自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境。痛定思痛，我不停的告诉自己：慢慢来，兄弟！不着急，饭要一口一口吃，路漫漫其修远兮，你要一步一步走。

近来，每次与周律师、冯律师等所内诸神外出办事或应酬时，他们都会自豪地向别人介绍我：“这位是我们所的新同事，刚从部队自主择业回来，原来是武警上校，正团职……”我连忙打断他们：“我过去当兵，现在是实习律师，请您多关照！”

过往不恋，复位归零。一切，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第三乐章     作家梦

贪心如我者，居然还有一个作家梦！

可能是童年的某段经历让我产生了强烈的孤独感和恐惧感，我一直试图以某种方式表达对人世的认知和感受。可惜才疏学浅，总写不出任何有点价值的东西。学生时代，我就养成偶尔记录自己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的习惯，到了警旅生涯，远离父母家乡，总有种漂泊感在心头涤荡，有感而发也会鸡零狗碎地记下一些人事和情绪。一面觉得不足为外人道，一面又想与人分享自己的经历，很是矛盾。

事实上，七年前我就加入了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证号为一六四七。这个时代值得怀疑的事物很多，其中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各种证书。我拥有这个证书并不意味我拥有这个证书所证明的实力。对“作家”这一称谓我有自己的理解：并不是像莫言那样获诺贝尔文学奖的人才叫作家，坚持以写作的方式表达自己思想情感的人都是作家。所以，有一天当十岁的女儿写出一篇读后感叫《生命的意义在于改变》，引起我强烈共鸣之时，我发现身边又多了一个作家。

事实上，过去十年间，我曾经把自己写下的鸡零狗碎的东西归拢成集，自费印过（不敢说出版）两册书，第一本叫《看兵走步》，第二本叫《兵心无邪》。计划在有生之年印它四本书，且称之为“警旅四部曲”，前两本已经降生。第三本叫《风雪哨兵》，应该是本散文集，目前正处憋红了脸的催产中，现在你所看到的这篇文章，说不定也会出现在这本书里凑个字数，作为我人生某段经历的见证。第四本叫《深谷兵歌》，应该是本小说集，目前只有构想，至于哪天能降生，只有上帝知道。

事实上，近两年来全力以赴地投入法律复习，我基本没读过什么闲书，也没有写过什么闲文了。



我为什么要写作？乔治·奥威尔有篇随笔就是以此为题。他认为每个作家身上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如下四大写作动机：一是纯粹的自我中心，作家同科学家、艺术家、政治家、律师、军人、成功的商家一样，都有这种特性，如不承认那是自欺欺人；二是审美方面的热情；三是历史方面的冲动；四是政治方面的目的。我对照自问了一下，发现我的写作动机只能归属于第一类。我之所以写作，好比拿着自拍神器到处留影那样，只是想记录自己与众不同的人生，记录自己与众不同的思考，当年老痴呆，不知自己年轻时经历过什么的时候，翻开自己写的文章一瞅，恍然大悟：噢，这个人原来是这样一个人，这个人的这一生原来是这样过来的！想必这一定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几天前，偶遇一位中学校长，他指着我爱人问我：“她就是你的‘鸡翅情缘’吧？”原来他读过我的第二本书，而且读过两遍，知道我的一些经历。坚持写作并且与人分享的魅力似乎就在于此：原本素不相识的人，某天相逢，却表示对你很了解、很认同，或者，对你说你的某个观点他很不敢苟同，你对人生的态度不应该如此消极。

退役后，有位年轻的战友兄弟对我说：相对于法律职业的成绩，我更期待你在写作方面的建树。此言深得我心，因我对自己的期许亦是如此。法律方面的事务，很多人都能很好地去处理，而有那么几篇文章，天底下却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写出来——不是因为我的文笔天下第一，是因为我的经历独一无二。为当律师放弃写作，总有一种丢西瓜、捡芝麻的感觉。于我而言，当律师只是谋个饭碗，开启一扇观世间万象、品人生百味的窗口，不求闻达、不慕奢华，有活则做、无事则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可。倘若能将当兵的经历、律师的见闻融会贯通，写上那么几篇狗屁文章，或许才是件不枉此生的事。

在我眼里，一生只做一件事的人是幸福的，也是不幸的；一生做三件事的人是不幸的，也是幸福的。人生苦短，你能够做好一件事就不错了，脚踏两条船尚且危险，何况前后要踏三条？用心不专，涉足过滥，注定我今生将一事无成。问题在于，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运一生只做一件事。一生要做Ｎ件事的人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说不定，走马观花也可以见识一番不同的景致。

梦想是个好东西，它就像我们头顶的北极星，你看或不看，它就在那里，一闪一闪的发亮。我出生的地方虽然有些落后，好在那里一直看得见北极星。从出生到现在，我总是向着理论上不太可能的方向开进，因为在我的头顶，一直有颗北极星在一闪一闪的。

作家梦，在我的三个梦里是最难实现的一个梦。

不过，幸亏它一直在路上。

——谨以此文祭奠刚刚逝去的四十岁

人生感悟+法律感知

胡思乱想+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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